第94章 美人書(1)[第2頁/共7頁]

妾少受天穎，機靈靈速，豐茲嗇彼，理詎能雙！但是神爽有期，故未應寂寂也。至其滄忽，亦匪自今。結縭以來，有宵靡旦，夜台滋味，諒不殊斯。何必“紫成全煙，白花飛蝶”，乃謂之死哉！

予故以戔戔居士所作原傳，略加編述，覺得名媛傳中添一段嘉話雲。

小青謝曰：“夫人休矣！吾幼時曾夢手摺一花，隨風片片著水，命止此矣！夙業未了，又生他想，彼冥曹姻緣簿，非吾快意珠，徒供群口畫描耳。”

夫人歎曰：“子言亦是，吾不子強。固然，好自愛，彼或好言語，或以飲食啖汝，汝乃更可慮。即朝夕所需，利用物件，隻需告我。”遂相顧泣下沾衣，唯恐他婢竊聽，徐拭淚還坐，尋彆去。楊夫人每向宗戚語之，聞者莫不酸鼻雲。

唯小青臨卒時，嘗取花鈿數件贈嫗之小女，襯以二紙，正其詩稿，並前所載，得十絕句、一詞、一古詩，共十二篇耳。

猶憶元夜南樓，看燈調笑，姨指畫屏中一憑欄女曰：“是妖嬈兒，倚風獨盼，恍忽有思，當是阿青。”妾亦笑指一姬曰：“此執拂狡鬟，偷近郎側，將無似姊？”於時角彩尋歡，纏綿徹曙，寧複知風騷雲散，遂有本日乎？

米癲癲筆落窗外，鬆嵐秀處當我樓。

然病益沉重，水粒俱絕，每日隻飲梨汁一小盅許。然益明妝冶服，何嘗草草梳裹，或擁襆欹坐，或呼琵琶婦唱盲詞消遣。雖數暈數醒，終不蓬首偃臥也。

畫師遂又凝神極巧，重寫一圖。小青又諦視熟視曰：“神是矣，而豐態未活動也，得非見我目端手莊故爾。”矜持如此，乃令置之。

其三

相傳會稽有一女郎，名喚李秀者，隨父流寓豫章。適為燕客所見，倩媒納聘，遂成花月期。豈知憐香護玉，北人終非當行。致秀鬱鬱不快，遂有綠綺白頭之感。

不逐求凰來月下，冰心急似步飛煙。

婦向前禮畢，顧謂夫人曰：“我聞西方佛無量，而世多專禮大士，這是何故？”楊夫人未及答，小青應曰：“隻為菩薩能慈悲耳。”婦知諷己，便笑曰：“是了，是了，我當慈悲汝。”

楊碧秋

那邊雙禽集畫欄，朱朱翠翠似青鸞。

現在幾個憐文采，也向秋風鬥羽翰。

明朝曆昌（萬曆、泰昌）間，杭州有一馮生者，豪公子也。嘗慕揚州為天下第一名郡，泛棹往遊。遂托媒嫗，買一小青為妾。

百結迴腸寫淚痕，重來唯有舊朱門。

垂簾隻愁好景少，捲簾又怕風環繞。

煮鶴生緩緩跡之，恍忽聞其感喟聲。

既而舍輿登舫，蕩槳中流。隻見兩堤間花柔草嫩，有很多盛裝少年，挾彈馳騎，來往遊冶。同船諸女伴，捲簾憑檻，笑語鼓譟，倏東倏西，指導謔躍。而小青淡然凝坐，絕無輕浮之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