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2頁/共4頁]

馬蹄下的煙塵垂垂散去，圖窮匕見普通，暴露一圈匪氣實足的人馬。一匹匹毛色稠濁的馬，大多瘦得馬腹扁平，肩骨凸起，恰好馬背上乘人之餘還堆滿了各種沾了血的兵器衣物，彷彿剛從灰堆泥地裡鑽出來，灰撲撲的稍稍一抖脖子就能抖出一小團霧濛濛的汙物，進而暴露底下一樣沾了血的鬃毛來。

銀色的刀鋒在空中劃出半道弧線，驀地一折而斷。刀光暴漲，如一麵明晃晃的湖水迎著陽光鋪麵而來。那張狂的聲音話隻說了半句便戛但是止，半截刀光如雪，帶起一蓬血紅色的軌跡如殘陽照晚，直衝向上，壓著銀亮的刀光，飛濺上稍稍掉隊數步的一眾賊人的頭臉衣衿。

周瑜的目光在一眾賊人身上一掠而過，眉峰緩緩揚起。這群山賊行色倉猝，所騎的馬又特地抹上汙泥，頓時的兵器衣衫上倒是血痕累累，明顯都是自昨夜的疆場上而來。可即使是滿載而歸，卻看不到一粒糧食。袁術所轄之地，征掠極重，就算他們有馬有布地去找人換糧，百姓流浪，填飽本身的肚子尚且不能，又哪有糧食換給他們！

但是刀勢固然還是一樣的沉重，此次卻不似昨夜阻斷長矛時那般得心應手。噹的一聲響，李睦一刀自上而下劈到半路，就被人架住，隻感覺一股龐大的力道從刀鋒上傳來，頓時震麻了她半條手臂，虎口劇痛之下五指一鬆，長刀立即脫手飛出。

錯愕一去，李睦出奇地平靜下來。反應極快，趁著周瑜一刀斃敵，眾賊惶恐之時，後退半步，見他身子微微一晃，一手精確地環到他腰側，及時地將他扶住。

“糧草。”這一回，周瑜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到統統人的耳中，李睦卻隻感覺壓在她肩膀上的分量越來越重，不由擔憂地昂首看了他一眼。隻見周瑜頰上一抹病態的嫣紅愈盛，連帶著發間額上還殘留的班駁血跡，竟將他一副俊朗清雅的容顏映出了幾分辯不出的妖異。

兩人混亂的髮絲垂落下來，交疊纏繞到一起，豆大的汗珠自周瑜額頭上落下，李睦挺直了背脊，肥胖的肩膀頂在周瑜肩骨之下，用力撐住他的身材。

“我兄弟二人遇寇流浪，幸得懦夫互助，方得以出險。今願以糧草十車為酬，還望諸位萬莫推讓。”

作為一個生在戰役年代，長在當代社會的人而言，李睦對於亂世的觀點極其恍惚。但這卻無毛病她曉得在此性命如草芥的期間，孤身一人出門無異於找死。這也是為何她不吝冒險盜取傳國玉璽，調換登上週瑜這條順風船的船票，纔敢逃離壽春，離開袁術的啟事。

李睦重重地吐了一口氣出來，強自平埋頭神，不露怯色，而握刀的手卻因為用力過分而微微顫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