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離城[第2頁/共3頁]

他倚靠著庭階，凝睇著她，眉宇間舒展著化不開的悲憫。他那雙通俗的眼睛，彷彿一潭清幽的池水，能等閒停頓諸般思路。

“我當然願助你家仇得報，但我更想許你安然二字。”

“子歌無悔。”

子歌起家，略帶抱愧地將手中的土屑拍儘，想著明日路過集市時再給穆離雋買幾個小玩意。她將那幅輿圖也收了起來，一併放在了行囊中。

“綾羅城……子歌，就此彆過。”

羊皮紙四角微微翹起，處於紙卷正中，便是中州，有常、涼、幽、瀘、青、雍、荊七州並立。北部常州獨當一麵，為楊家舊屬；南部臨海，有荊州、瀘州兩地，綾羅城便位於瀘州本地；雍州居於三州環繞當中，但因其恰處於琴川河套地區，膏壤千裡，江都亦是以為六朝古都，自古為兵家必爭之處。

“姐姐……清算……”穆離雋在睡夢中呢喃了幾句，翻了個身，又沉甜睡去，睡顏讓人不由莞爾。

“離軒？”她下認識地喊道，聲音卻冇入一片空寂當中。

“趙月笙未查明火警原委，我擔憂那放火之人再來尋你，雋雋技藝不凡，讓他守著你，我也能走得放心一點。”

子歌驀地展開眼，穆離軒略帶磁性的聲音猶在耳際，她便知本身又開端做夢了。那日喪母的慘痛回想，以火起禍，以穆離軒之言作結，夜夜夢迴，循環來去。

她的手放於窗沿，悄悄聆聽著城中月夜，氛圍裡凝著淡淡的桂花香氣。

子歌隻見他薄唇開閉，用一種從未聽過的說話念著陳腐的經文。她的視野漸漸沉入一片無邊的烏黑當中，身材踏實，一時候竟不知身在那邊。

穆離軒輕聲長歎。

“落子無悔，我不想你心存涓滴疑慮。”

“想起這前十多年的影象，還需些光陰，你也並不爭這朝夕。事隔長遠，一定樁樁件件都記得。你且呆在私塾裡，好好養著。”

“歌兒乖，跟爹爹一起騎馬去。”

“娘已歸去，而後楊家榮辱皆付與我一身。”她斬釘截鐵地說道，“你既承諾要輔我成事，便曉得，為報家仇，唯有如此。”

“好，好。”

這是她的父親，大齊建國功臣，忠烈侯楊宇軒，也是厥後被誣告擁兵自重，全軍淹冇於故裡的罪臣楊氏。

子歌悄悄抿唇，神采和順地拾起被子，搭在了他的身上，又謹慎地把被角掖好，然後拿了阿誰泥人，坐在書案旁把玩著。月光亮白，映照於她的側臉，看起來如一副簡筆勾畫的仕女圖。

“陽明十一年，忠烈侯楊宇軒北伐蠻夷，將五萬騎，步兵踵軍後數十萬人。”猶記恰當日，謝允神采飛揚，指導江山，“宇軒至漠北，與鮮卑左賢王戰，斬獲首虜七萬餘級，封狼居胥山乃還。北州境內自此十餘年無戰禍。”

一聲幾不成聞的輕歎，彌散於夜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