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3頁/共4頁]

寶釵昂首,一眼瞥見劈麵的廳堂裡擺著滿滿的一桌子菜,還不斷有人不斷地捧了菜往外頭擺,不由得奇道:“這又是要宴請甚麼人?”

秦氏聞言,竟滴下淚來:“不消你多說。我隻恨我自個兒命苦,生來就被父母丟棄,偏生又養在這府裡,識得了你。現在家裡外頭的人都背後裡指著脊梁骨罵我,我莫非不曉得?倒不如一病死疇昔算了,倒也一了百了了。”

寶釵既如此說,薛阿姨卻也會心,就勢下了台階,就由寶釵扶動手,一家子人進了黑漆大門裡,繞過屏風。

秦氏聞言,嘲笑了幾聲,卻也曉得尤氏畢竟占了正統,休是休不得的,隻得自認不利。賈珍又從旁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安撫,她才漸漸地平複下來。賈珍見她好些了,又道:“我心中自是掛念著你。外頭正接待客人呢,我聽了佩鳳的話還不是吃緊忙忙趕來,恐怕你虧損?”

秦氏見他死力為尤氏、鳳姐諸人擺脫,心中雖有不甘,也隻得臨時放到一旁,因賈珍問起寶釵的事,少不得解釋道:“前幾日書塾裡阿誰老塾師,喚何為麼的,不是死了孫子嗎?薛大女人的哥哥跟鐘兒都是他同窗,少不得去鐵檻寺送最後一程的。豈料為些子小事,她哥哥竟把鐘兒給打了。西府裡老太太、太太唯恐我不安閒,麵上過不去,催著她過府來替她哥哥賠罪。”

寶釵嚇了一大跳,那裡見地過這個,何況薛阿姨這般架式,也是她身為女兒接受不起的,忙下得車來,一把攙住薛阿姨,也聲音哭泣著說:“母親何故如此?究竟是出了甚麼事?”

賈珍氣得頓腳,直喚秦氏乳名道:“可卿,你是曉得我的,何必再拿這話來慪我!你打小就在這府裡長大,我平素待你如何,莫非你竟不知?就說那姓尤的婆娘,也是蓉兒他娘去後,我父親做主給娶的。我莫非敢說甚麼?偏你負氣嫁了蓉兒,我又能如何?現在你身子剛好,正要以保養為主,不成氣惱傷身。”

賈珍素知秦氏本性,隻覺她思慮過火,凡事疑神疑鬼,笑著開解道:“那鳳女人倒不像如許多事的人。恐怕是你想多了。臨時非論這個,我先問你,那薛大女人常日裡和我們府裡並無來往,今個兒來尋你,究竟是為的甚麼事?”

薛阿姨就又接著說道:“現在我獨一擔憂的是,先前承諾了秦小相公,過幾日擺酒與他賠罪的,隻怕你哥哥心中有氣,到時候又出了甚麼幺蛾子,鬨出甚麼事來。”

賈珍見她如此,心中那裡捨得,各式安撫自不必說,秦氏方漸漸地消停下來。俄然想起前事,嘲笑著向賈珍說:“你那婆娘,還是變著編製作踐人。在外頭編排我的那些話也就算了。本日裡非要說甚麼氣候好,要出來散散心纔好,好說歹說逼著陪她逛園子,竟不得一刻安寧的。隻怕除非我死了,她才善罷甘休!我是虎落平陽,先前我家未敗時,莫非她也敢如許?當時她每天見了我都是笑嘻嘻的一團和藹,把我供得像婆婆普通呢。我隻當她是個明白人,想不到竟是個暴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