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十一回上[第2頁/共4頁]

才進門，就瞥見兩小我扶著中間一名老太太起家——便是吳太君了。這吳太君雖年逾八旬，頭髮卻多烏黑，隻小半灰白；眼神兒也好，一昂首，正瞥見章回，立時笑起來，一揮手斥開了人，也不消柺棍兒，就向他直走過來。章回慌地奔上前，雙膝一彎，早跪在吳太君跟前，全部身地投到她懷裡。吳太君一把摟住他頭肩，臉上一麵笑，一麵已喜不住地眼淚滾下來，口中隻反幾次複念一個“好”字。這邊章回也落下淚來。

那澄暉堂正在二門內，倒是個獨立的大院落，表裡格式甚是開闊。章回行至院門口，隻見門外七八頂小轎並四五輛車駕一溜兒歇在牆根下，一群褐衣小廝垂手伺立，個個神情恭肅，一聲兒不發，就曉得闔府女眷都已隨吳太君到了澄暉堂。

她這一番說，吳太君聞言公然合了意，忙向陳氏笑道：“公然你心細，想得殷勤。”遂向章回招手，說：“英哥兒過來！你二太太問你，來家裡可安穩，東西下人可合用？另有甚麼要的，吃的玩的用的，屋裡頭可都殷勤？快快的回瞭然，好叫放心；若短了甚麼，也好叫你大奶奶快快地去取。”

吳太君這才問章回幾時回家，路上安好等事。祖孫談笑了幾句，這邊有李氏就上前來，說道：“為著天寧寺法事，老太太已勞動了兩日。再有，雖說回兒家來是大喜，到底纔剛踏著門，也不免勞累風塵，倒先喝采生安息一刻的好。我們也好用心折侍老太太。”

吳太君聽了，用力啐一口，笑罵：“就你聰明，又會奉迎，又敢覥著臉往外說，拿年節下剩的東西賞人！還是賞英哥兒！這般混賬，看我不老邁柺棍打你！”

卻說吳太君坐在上頭看著他年青後生輩兒相互見禮，心中高興，就向左手邊比來處長媳、大太太李氏道：“可貴家裡聚得如許齊備，你看這一圈兒拜，叩首打躬，弄得跟雞啄米似的，真真比過年還忙——卻又冇紅包壓祟，倒像是叫他吃了虧。”

吳太君嗬嗬而笑：“你就是如許有的說。行了，跟我了兩日，都辛苦了。你們帶了孩子們家去換衣服。老四媳婦晚餐也在家用吧，不必再過來支應我。”——這章霑實在是家裡這一輩中第三子，但是因二姐章露幼時充作男兒教養，以章家男人論序行三，章霑便成了老四，闔府高低也都稱“四房”。現在家屬人丁浩繁，祖宅這邊是長房、二房奉著吳太君居住，四房則是在城中不遠另置了房產；因止七八百步間隔，四房男女每日還是過到祖宅這邊存候問省，端方一如家中。聽吳太君發話，章霑之妻惲氏忙帶了兒媳張氏、孫媳崔氏上前施禮拜謝，然後才漸漸辭職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