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第十六回下[第1頁/共6頁]

章回忙在外祖母手上把豆腐丸子吃了，嘴裡品了一品，就曉得內裡剁進了很多銀魚、蝦仁並荸薺去。忙笑道：“又鮮又香又滑又脆，端的好吃！外祖母如何做的？可快給孫兒抄份食譜，家去也弄來吃。”

洪大嘟囔道：“就你講究。那也該拿一條新帕子給我。隻讓我用你用剩了的，是啥意義？”雖如許說，還是把手巾拿起來，將十個手指一根根細細地掠過，這才丟還給章回。然後就摩一摩拳、擦一擦掌，在榻上盤腿端莊坐好，兩眼又將一眾吃食交來回回打量了兩三遍，終究選定了那碟子豬頭肉，連碟子挪到跟前，擺佈開弓、十指齊上，不過四五息工夫就吃得碗底朝天；然後又拿了一碟子醬驢肉，也三下五下吃得點滴不剩。抬開端來，嘴上、臉上乃至手上，都是一片鋥亮的油光。

洪大一聽，頓時眼睛放光，俄然想到一事，忙問：“你邀我到你家裡，莫非你就在常州，不往南京去了？是了，你已經是舉人，就這會子不讀，出息也一樣有的。”

馮氏就揉揉他頭，說：“東西隨便吃，不敷就叫方婆子遞話廚房裡頭拿。若想吃酒，就叫奉告你舅公。隻一條，不準跟這裡客氣。不然我們可要不依。”

看長輩迎出，章回趕上兩步，納頭就拜，稱：“外祖父、外祖母萬安！”話音未落，早一把被洪艽拉起，大笑道：“家來就好，家來就好！又拜甚麼拜？”然後又被馮氏拉到懷裡，滿心疼道：“心肝肉兒，怎的就瘦這麼多？外頭到底吃的不好！不怕不怕，這裡已經給你預備了吃食，快跟舅婆吃去。”一麵說著一邊拽了手，腳不沾地的就直往屋裡去。

章回猛吃一驚，幾乎就從榻上跳起來，嚷道：“你胡說甚麼？”定神喘一口氣道：“固然都是嫡親，婷表妹又才十2、十三歲，如許的打趣，也是不開的好。”

進到正屋，馮氏就一迭聲叫取食盒子和果盤子來，又叫丫環快端好茶。章回從速逮了這空兒，給兩位孃舅洪益、洪良施禮，再向兩位舅母姚氏、胡氏問安。舅甥統共說了三句話不到，就有四個丫環捧了一個食盒、一個果盤、一隻帶蓋青花廣口扁圓罐、一隻水晶玻璃壺來，一齊立在馮氏跟前。

洪大咬著櫻桃，含含混糊答道：“我不怕。再說我把該奉告你的話都奉告你了，這些吃食就該是我的。”

本來這少年洪大，恰是章回大母舅洪益獨子，比章回隻大了三個月不到。十四歲起入府學讀書，客歲剛過了院試。隻是他本身也曉得資質平平，幸運混了個秀才身份，已經是心對勁足，今後把書籍拋開，學是再不肯去上。而那洪艽、洪益原不在讀書一道上究查，竟也都隨他去了，因而每日隻在家裡吃喝高臥。因兩人年紀附近，章回同這洪大自小一起玩的，兄弟間倒甚是不錯。章回口中號召，人卻賴在榻上不起家，洪大也冇多話，自家就往榻上另一頭坐了，伸手如鐵鉤鷹爪，捏了一片醬驢肉就塞到嘴裡吃了。一邊吃，一邊嘖嘖獎飾，叫道：“好入味！必然是太太的技術！”轉頭看章回，說：“公然太太還是最疼你！”臉上也暴露濃濃的戀慕神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