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十九回下[第3頁/共8頁]

話說林府自賈敏逝後，林黛玉又被奉上京，家裡並無一個女仆人，內宅事情都由林如海的兩個姨娘陳姨娘、錢姨娘並老管事伍生家的娘子打理。那錢姨娘原是賈敏從榮國府裡帶來的貼身大丫環，非常的利落精乾，甚得賈敏看重。賈敏初度懷上身孕時，便將她給了林如海。錢姨娘說是丫環出身，到底是在榮國府大的，知情見機，辭吐舉止不輸平常縉紳、富戶家蜜斯，頗得林如海喜好。隻是也數年無出，直到背麵賈敏生下黛玉，方纔生下一個兒子來。隻可惜福薄，骨子荏弱，雖林海、賈敏佳耦各式用心，到底冇能養大，扳連賈敏也悲傷蕉萃，不久就病逝了。這錢姨娘因是心如死灰，兼身子時好時歹，不能平常理事，這兩年倒多是年紀小的陳姨娘在府裡管事。

陳姨娘一邊承諾，一邊就想到前兩日景象，不把穩笑出來道：“那關先生也真風趣。幾曾見過醫好了人就滿嘴叫喚，討要診金的大夫？還本身切身上陣在老爺房裡那一通搜刮，活像我們堂堂鹽當局會賴了他似的。偏本來就是個斯文讀書人，叫人不上兩眼就看出那副強盜打劫嘴臉滿是硬裝，如何都不像。”

林如海點頭歎道：“難為這一番苦心了。”叮嚀說：“若明後日有姓洪的人來，門上必不準攔，一起恭敬請出去我見。”

說到這關夢柯，倒是個非常人物。他的醫術原是巢奎央親傳的。巢奎央一身家傳醫術，仁心妙手，如扁鵲、華佗再世；明帝皇後抱病，太醫束手，又遍尋天下名醫不得治，巢奎央用一劑薑茶使霍然得愈,醫術名噪朝野。關夢柯少時家貧,無覺得生，便在巢家醫鋪混些零工。不想他資質極高，隻憑耳濡目染，就知丹方藥理；偶爾一次指出鋪裡郎頂用方之誤，奇巧不巧，正給鋪裡巡診的巢奎央聞聲，今後支出門下，傾囊相授，隻二十三歲就學成。但是關夢柯出師才第二年，就用藥藥死了來求醫的一名富戶劉庫。這劉庫原是放印子錢的，最是手黑心狠，偏又有個縣戶曹書令的姐夫，更加的行事儘情。關夢柯幼時家裡本還過得去，那關老爹卻被劉庫利用沾了賭癮、借了銀錢，今後家道急轉而下。關老爹還債無能，賣女賣妻，逼得關夢柯親孃一頭撞死；關老爹痛悔不及，與來催債的劉庫冒死，卻一跤跌斷了脖頸。關夢柯家破人亡，才7、八歲就不得不乞討度日，直到巢家仁厚，留了他同幾個機警肯刻苦的在醫鋪裡做工，這纔沒叫餓死。等十來年疇昔，他醫術學成，又起了正名。劉庫那裡還能認得？關夢柯倒是一日都冇健忘仇敵，既撞到本技藝裡，一劑藥磨得兩日就形銷骨立，再一劑藥直截了當送了歸西。劉庫家人這才發覺不對，告上公堂。關夢柯一口認罪，當堂痛陳父母之仇，又牽涉出劉庫及其姐夫很多罪孽來。縣令憫其孝情不幸，又為劉庫罪過民憤，隻判了他一個流刑。但到了巢奎央這邊，倒是悔恨其用藥害人，將他開除出門，再不準以醫師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