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廿五回上[第1頁/共5頁]
林如海聽了,漸漸點頭。他倒不計算旁的,度化等說,也就是平常做個打趣罷了,但那章由倒是他著實在意的。因說:“我也傳聞仰之子嗣上有過波折,但現在倒是非常快意,教我如許的人隻要戀慕。卻不知這由哥兒是個如何的人?我也未曾見過。固然我深知仰之,回兒又是這一貫在跟前,洪氏弟婦由他父子,並洪大祖孫等言行也可想見,更不消說另有你老先生在。隻要這由哥兒,冇的啟事變亂,就難曉得其氣度。”
關夢柯笑道:“有其父必有其子,由其弟可見其兄。你又擔憂個甚麼?真的要曉得氣度,他日本身看就是,可不比聽旁人說的更放心?”
黛玉聽了教誨,忙肅手而應。中間關夢柯卻笑起來,道:“儘管說這些做甚麼?丫頭彆急,你隻曉得留意彆擠兌你章家嬸嬸賭賽作詩就是了。或者就擠兌了又如何?仰之和回小子哪個接不下來?快彆管你老爹滿腦筋算盤,都是這幾日給鬨騰的,儘操些用不著的心。”
這關夢柯向林如海細細說了一番,末端笑道:“可見這些和尚羽士,都是愛唬人的。世人真要全聽信了,不知該有多少骨肉分離,怕把眼淚都淌成了大河去。就像我那洪家侄女,當年不幸見的,被多少庸醫說的心灰意涼,好輕易天降欣喜得著的這麼一個兒子,看著眼睛都不敢錯一錯,如何捨得給人?偏又怕一個不好,端的應準了那裡,心底躊躇,不曉得受了多少煎熬。幸而榮公明白,那些危言聳聽一概不睬。前麵仰之和他家老太君更是寬解漂亮,自回小子能走路說話,得空就帶他到天寧寺聽鬆淳老衲人辯經,全不怕他天花亂墜哄了去。”
林如海點頭,又叮嚀了幾句;然後叫了伍生等管事並陳姨娘、主事媳婦們來,幾次細問交代了一番,這才總算放了些心。隻是一番言語行動,少不得被關夢柯談笑幾句。林如海也不惱,還笑著邀他一同檢點房舍、檢察安插等事。
關夢柯點頭道:“幸而丫頭還小,並未真正成人,另有調度圜轉餘地。隻是你當年如何想的?又是誰給你的方劑?那人蔘養榮丸又算甚麼靈藥妙法,教丫頭成日當飯吃?就是吃,四時時節分歧,飲食起居有異,也該不時考慮,添換藥材、增減劑量,如此方能適時激產朝氣,對人體真正無益。現在倒好,她平時隻長吃這一味固方,雖也有溫養之效,於根底內底卻無底子改良,稍有風寒邪浸,一樣支撐不住的不說,用藥時還輕易把那養榮丸本來的藥性抵消去幾分,反而教她比無病時更偏弱了幾分。這一來一去,你算算五六年下來平白耗損了多少?”
林如海先並不曉得另有這些故事,現在聽聞,獵奇心起來,就細問來去原因。本來當年洪氏不慎落胎,因故被擔擱了時候,導致景象危重,章家連請了二十幾位名醫,好輕易保住性命,隻是世人都說此生子嗣上怕再有望。章望佳耦也纔是以轉年就抱養了族人遺孤做嗣子,便是那章由。不想二三年後,洪氏竟又有孕,生下了章回,叫章家高低又驚又喜。當時榮公猶在,親身捧了八字到天寧寺請方丈鬆淳批解。鬆淳看了歎說:“八字雖好,偏出世那日冰寒突至,晨起時髦暖意融融似小陽春,至夜就風凜徹骨、萬類凋肅。這是生來就帶了一股威寒凜冽,雖能掃蕩腐敗,隻是過分肅正剛烈,不免與家人有礙。”因而發起說將章回養在佛前,等成年再還家。但那榮公那裡肯依?隻說長房宗子的嫡重孫,豈有讓彆人教養之理;就叫抱到本身屋裡,與吳太君兩個親身照顧,又一早地為他開蒙。榮公去後,吳太君持續扶養重孫,教他在經史以外,也看釋典道書。故而章回年紀雖小,三教卻皆有所涉,每逢辯論,常常就能獨發己見,被那些僧尼羽士聽了,越產生出愛才收攬之心。再後漸長大,他拜的教員黃肅黃雁西乃是正統大儒,崇文修禮,排釋斥道,幾年下來縱未曾遠了佛老之論,出世之心也比疇前更堅,倒是罕見人再提度化一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