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4頁/共5頁]

朝晨幾輛寬廣新亮的青緞漆馬車停在刺史府側門,幾抬小轎連珠而出,未幾時,農戶女眷便都進車安設伏貼,車伕揚鞭甩出清響,駕著馬車緩緩駛向城外的疊雲山香積寺。

半晌後,黃珊走出了茅舍。

拜過諸佛後,莊夫人攜人去聽方丈講禪。黃珊本也想同去,但動機一轉,隻說要自行在寺中看一看,便攜著一個婢女伶仃分開了。

他的聲音彷彿月下春水,鬆間悄箏,黃珊被疼痛淹冇到湖底般的認識彷彿被撥雲而來的明日撒落一片光輝,倏爾醒了過來。她抬睫去看他。

黃珊身份高貴,可又不準世人形跡太露,引得大家側目於她,故而莊夫人仍行在隊首中間,莊晰和黃珊一左一右伴著她。

如果不出不測,懦夫應當已經到了徽州。

間隔靠近,緇衣人藏在僧帽下的幾痕烏髮模糊暴露,眉下烏黑的雙眼中遙映著天光山色,他的目光卻掃盪開山顛一派雲霞蒸蔚,清清澈底的散照而來。

他一手籠著緇衣前襟,內裡風一吹,偶爾飛出幾點桂瓣,他也不急不燥,重新拾起。

那老衲笑道:“施主若不去看它,心中又怎會有樹?葉生葉枯,他生他,他枯他的;蒲團在地,不管有人坐他,無人坐他。”老衲雙手合十緩緩道,“施主何去看天道?施主何不看己身?花著花落我還是我,棍棒加身我還是我,阿彌陀佛——”

固然心中仍在想著如何殺人,但是撿完花的黃珊心中卻感到非常安好而含蓄。她靜坐了半晌,起家尋著水聲,將滿襟桂花灑進了清溪中。

黃珊問:“那種揀法,永久也揀不淨的。”

山前的路已被遊人擁堵住,農戶來拜佛向來分歧他們一塊擠,他們走的路是後山的路,專供僧侶行走的,從這條路上到山腰,又上馬車換抬轎,轉走幾步就到農戶修禪禮佛的院子。淩晨日柔,白露未晞,山中夾道兩側老樹疊疊,空翠如雨,而青山深深,鐘聲杳杳之處,稀少紅楓拂開山嵐,減淡幾分蕭瑟秋意。

黃珊在疊雲山中住了下來,與白玉京一起撿花。

黃珊問:“為甚麼?花著花落,不該自歸塵泥嗎?”

這本是農戶的一項傳統,隻不過現在又添上了一名高朋,也就是黃珊。

昇平公主三千寵嬖在一身,可莊讚內心很不樂意接下這檔苦差事——縱使公主住的歡暢,她在朝堂中又冇有實權,莊讚並得不到甚麼好處;如果公主她住的不歡暢,那麼他這瓜撈是吃定了。以是打從黃珊在刺史府住下,莊讚冇有一天不等候著都城特使騰雲駕霧趕到徽州,將鸞駕從他這裡速速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