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西風吹散綺羅香[第1頁/共9頁]

或許，他這半生起落，亦如這一道微小的聲氣，不過是萬丈塵凡中的一片飄萍，來或者去、生或者逝，皆為夢幻泡影。

畢竟，她曾經親眼瞧見過，這個淺顯得不能再淺顯的婦人，是如何一刀一個、連眼都不帶眨一下地，便將那些闖出去的黑衣人，殺了個精光。

那裙襬也不知是甚麼料子裁的，輕滑軟薄，落在青氈上，煙一重、霧一重，疊了再疊，裙緣下頭還暴露幾層素紗，蓬蓬地倒像雲，略一行動，便“沙沙”作響。

但是，那秋雨卻管自下著，淅淅瀝瀝，點點滴滴，一夜清商總不息。到天明，便見殘葉滿地、苔痕濕重，石階上光滑膩地，更比昔日難行。

再一個，打水劈柴的差事亦也免了，郭夫人“天賦弱症，寒熱皆忌”，皇覺寺“慈悲為懷”，自不好做出那等“有傷天和”之事。

她彎了彎唇，對鏡一笑。

隻是，此事到底是真是假，卻並無實證。

郭婉微側首，向鏡子裡拋去一縷眼風。

她在這皇覺寺中靜修，至今已有十年。

“呼啦啦”，一陣風驀地拂來，掠太重又緊閉的廟門，捲起滿地黃葉，又被大雨澆落。

當然了，這皇覺寺裡氣度大的主兒，自來頗多。

門邊設著一具架子，擺佈各一張繡墩。慧能也不要人提，熟門熟路坐上繡墩，褪去腳上千層底的布鞋，自那架上取了雙精美的軟底鞋換上，那廂陸朝香已然挑了簾向她招手：“出去吧，夫人恰好得閒兒。”

聽掌院說，郭夫人孃家姓韓，乃是山東首富，豪闊得不得了。十年前，就因為郭夫人向孃家侄女兒抱怨說吃不慣寺裡飯食，住得也不甚舒暢，那韓家掌家大女人當下就送了五千兩銀子進寺，又薦來一個擅做精食的廚娘。

而後，人們便會更加感佩於孝文皇後“視百姓如父母，是為大孝”的高風亮節，將其與探案如神、創辦泉城女校並大楚女醫館、醫病更醫世的“神探夫人”，並列為大楚最巨大的女性。

“給夫人存候。”慧能怯生生的聲音傳來，拉回了郭婉的思路。

鏡子裡，是一張絕豔的容顏。

見她疾言厲色地，慧能自不敢多言，隻唯唯應是。

有了這三重起因，寺中凡得郭夫人照顧者，那日子也是水漲船高。

“哦，是麼？”郭婉麵無異色，攬鏡自顧，似觀妝容，接下來的話頭亦再不提這茬：“慧能，你就回說氣候太冷，我又病了，請他下回再來吧。”

郭婉杏眸微彎，夾住一絲笑痕：“曉得你風雅，快去吧，我這兒臨時用不著你奉侍。”

便在回身的刹時，她瞥目睹遠處角門閃過一角青裙，情知那是陸朝香，想必回寺後，她會在路中相候，二人再一同返轉後山。

自蕭太後薨逝，她們也算太承平高山活了過來，現在更是出寺在望，好日子還在背麵呢，又何必庸人自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