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剔骨刀[第2頁/共5頁]

潘小園聽得一個激靈，微微欠起了身。如果連牢裡的犯人都在群情此案的蹊蹺，內裡的言論，莫非並非一邊倒？說不定能想體例翻身……

潘小園完整身不由己。她不曉得所謂的“發送官賣”，是就此淪為賤籍、奴婢、伕役，是甚麼樣人都能來競價，還是……

“我看不然，那西門慶要撈他姘`頭，還不是……”

一張皺巴巴的紙擲到她麵前。紙是白的，但鋪滿了刺目標暗紅色血跡，洇透了玄色的墨。那上麵一筆一劃地寫著之乎者也的套話，甚麼“重罪”“休書”“任從再醮”，角落裡一個歪歪扭扭的指模。除了武大，全部陽穀縣冇人有這麼短粗畸形的手。

活了二十多年，平生第一次瞭解了甚麼叫真正的無能為力。覺得本身是女豬腳，實在不過是個任人擺佈的炮灰。她不是鋼鐵俠，不是孫悟空，不是赫敏，不是黃蓉。她隻想做個自在的人，實際上卻不過是被捉進玻璃罐的螞蟻。

“潘氏起來！聽好……”

西門慶一聽，一把火重新冒到腳，一個眼色，玳安斜刺裡衝出來，一把奪過老太太手裡的文書，往桌子上狠狠一拍，脫口罵道：“不識相冇長眼的東西，誰敢跟我家老爺搶人？”

如果不出她料想，阿誰頭戴紅花、滿臉堆笑、法律紋上一顆媒婆痣的中年婦女，就是李嬌兒的前老闆、麗春院虔婆李媽媽了。此時正和那官媒人老太太噓寒問暖，約莫也是老客戶。說的是甚麼，離得太遠，她聽不見。

幾個大戶人家的管家、管家婆，也正圍著那寫有潘氏娘子姓名年齒的牌子讀，一邊指指導點，竊保私語。

“罪人之妻潘氏，按律責令休棄，發送官賣，所得錢物入庫。潘氏看好了，這休書上已印了武大的指模，今後你倆再無乾係。至於此後花落誰家，嘿嘿，看你造化嘍。傳聞麗春院的虔婆正籌算多招幾個女人呢，哈哈哈！”

那見過武大的女犯朝潘小園不懷美意地睨了一眼，放低了聲音，奧秘兮兮地說：“實在啊，我聽那來送飯的牢子說，那底子就是這小娘子跟西門慶勾搭成奸，深思著如何撤除這個矮子。西門慶家裡是開生藥鋪的，砒`霜天然輕易得；再由他娘子吹吹枕邊風，教唆武大去做傻事……”

潘小園咬著嘴唇，指著那“休書”，顫聲問：“那這血跡是如何回事？四十脊杖，武大才方纔被打板子，恐怕是受不住……相煩大哥去處知縣……”

可今兒這個潘氏呢，倒是可貴的不哭不鬨，連話都未幾說兩句，不該問的一概不問，乖得跟剛出嫁小媳婦似的。那官媒人老太太感覺她脾氣不錯，當初真該給她多估幾貫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