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章[第1頁/共3頁]
高拱去世,不出張居正的預感。但聞凶信還是一陣悲愴,墮淚給高纔回書:
俄然,一陣旋風當場陡起,“呼”地一聲,把誥命捲起,飄飄忽忽在半空翻滾著,高拱一驚,伸出右手,無助地亂抓了幾下,大呼一聲:“裕王——”便栽落椅下……
“玄翁!玄翁——”
張居正不落座,躬著身子站在病榻前,將頭伸到高拱麵前,細細辯聽,大略明白其意,道:“玄翁請講。”
後事早已預備下了,一番繁忙,打理伏貼,一邊向朝廷呈報訃聞,一邊差高福晉京,攜高拱之弟、在籍調度的後軍都督府經曆高才的書牘,謁見張居正,懇請他為高拱請卹典。
高務觀細心辯聽,彷彿明白了,趴在他耳邊道:“今兒個是七月初二。”
高拱說不出來,伸出在半空,像是要抓住張居正,捨不得放他走;又像是揮手與他告彆。望著張居正的背影,高拱淚眼恍惚,隻瞥見一個黑影閒逛了幾下,消逝不見了。他頭一歪,身子向下一滑,落空了知覺。高務觀、房堯第手忙腳亂,把高拱放平,請來郎中診治,折騰了大半個時候,才漸漸復甦過來。
“玄翁不必悲觀。”張居正安撫道,“不過玄翁有話,說出來也是好的,居合法不負所托。”
氣候悶熱,低垂的烏雲掩蔽了日頭,冇有一絲風,寶謨樓前的幾顆槐樹彷彿已昏昏睡去。
病榻上的高拱,恍恍忽惚中,已冇有白日黑夜的辨彆,偶然一整天都在昏睡;偶然深夜裡卻睜著眼睛,嘴裡收回“嗚裡哇啦”的聲響。
張居正低頭沉吟,很久方道:“玄翁放心。”
“我無子嗣,要務觀承嗣,此事,托叔大主持。”高拱道。
比過仙裡,兩奉晤言,殊慰夙昔,但積懷未能儘吐耳。承教二事,謹俱祗領。翁第專精力、厚矜持,身外之事,不敷縈度量也。初抵京,酬應倉促,未悉鄙悰,統容專致。
高務旁觀罷,點頭,忙叮嚀高福、高德,在坐椅上反正各綁兩根木杠,把高拱抱上去,四人抬著,來到坐落於適誌園北端的寶謨樓。
“老爺!老爺——”
三十年存亡之交,一旦遂成永訣,刺心裂肝,痛何可言!猶幸比者天假其便,再奉晤言,使孤契闊之悰得以少布,而令兄翁亦遂長眠而無憾也。今嗣繼既定,吾契且忍痛抑哀,摒擋家事。至於卹典諸事,須稍安閒,俟孤於內廷多方調劑,俾上意解釋,孤乃具疏以請。朝夕有便,當告之貴省撫按,托其具奏報也。後有陳,乞令盛使高第來。
“我、我撫心自問,無負國度,”高拱又哭了起來,晃了晃張居正的手,“我身後,請叔大替我、替我請、請卹典…”彷彿用儘了全數的力量,他再也說不出話來了。
高拱的精力彷彿見好,他用尚聽使喚的右手抓起旁側幾案上的筆,顫顫巍巍在一張紙上寫了幾個字:去寶謨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