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蒲津[第3頁/共5頁]

想到這裡，甄隨不由滿腔熱血，如欲沸騰，左手五指攤開，掌心向上，掂啊掂的，在心中預估劉粲首級的分量。隨即他略略偏過甚去，輕聲扣問親信部曲：“可帶著酒麼？”

喬泰建議道：“不克渡口，眾心終不得安；而若明日裴該、甄隨等至，逼近下陣，恐怕我軍也得空再去攻渡，或將陷於死地。於今之計，當連夜冒雨往攻渡口堡壘，晉人見雨，必覺得我不敢夜攻，不免忽視，或可輕鬆取下。若得渡口，進退有據，則無懼裴該矣。”

親信聽問，便即答覆道：“酒有，隻是無處去暖。”甄隨說不消暖，涼的就成啊，就我這鋼鑄鐵打的身軀，莫非還會吃出病來不成麼？當下接過親信遞過來的酒囊，拔了塞子，一口就灌下小半袋去。冷酒入喉，將胸頭熾熱略略澆息，他這才長舒一口氣，笑道：“且回營安睡，明日一早，我率汝等破胡建功！”

直到本日午後，劉驥才得以重整軍勢，再次建議對渡口的猛攻。胡兵高舉大盾冒矢而前，與據壘的晉兵展開狠惡的搏鬥戰，破鈔了很大的力量，渡口七壘，才克其三，然後天就逐步暗淡下來了，無可再戰。

倘若此言一出，估計王澤就不會對他刮目相看了，會覺得：這纔是你至心話，前麵都是矯飾！你丫就純是想兵戈，建功心切罷了。

他們立寨的位置，剛幸虧大荔城東三十裡外，此處地形西高東低，有道一丈多高的緩坡。甄隨把營中瑣事全都拜托給了王澤，他本身立馬坡上，朝著黃河方向遠遠瞭望。模糊可見，遠處黑暗中閃動出星星點點的火光來——不曉得胡寇是否已然霸占了渡口？

幾近就在胡軍占有渡口的同時，雨也停了，空中固然濕滑，倒還不算過分泥濘。

厥後不久，烏黑的夜空一聲雷響，便淅淅瀝瀝下起了細雨來。劉粲不由頓足道：“此天欲亡我乎？！”

因而二將帶領所部兵馬，急倉促便向渡口追去。目睹烏雲四合，暮光漸隱，這一日黑得彷彿比平常要更早些，固然間隔渡口另有十數裡之遙，甄隨卻不敢再冒進了——並且估計大黑天的，胡軍必定在渡口下壘，不會這便轉向它處——命令全軍止步，當場安營紮寨。

戰陣之常，乃是兩邊各自主營，然後揮師前出，大略要在中間位置相打仗，展開激鬥，倘若一方距己營過近，則不便調劑，輕易被對方壓著打。但是裴該初來，喘氣不決，哪有營盤可恃啊？因此不敢過於前出，倉猝佈陣，以待敵來。

因而命王騰、劉驥，帶領氐、羌雜胡猛攻渡口晉壘，真說不上“輕鬆取下”，但苦戰將至半夜，伏屍數百，重創者倍之，終究還是奪占了渡口。主如果黑更半夜的，又當雨中，弓箭難以取準，陶侃的舟船就很難再共同陸地守禦了。終究陶士行見渡口難守，被迫策應殘存步兵下船，啟碇而去。胡軍來勢甚急，掉隊的十多條舟船都被他們主動而登，殺儘舟中晉人，掠取了疇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