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霓裳羽衣[第1頁/共9頁]

趙千走上前去，取來一口長劍，晉王接過抽出，劍身冷暗，沉如碧水。他信手一揮，悄無聲氣間，一張幾案斷成兩截。

朱元璋病魔纏身，本就身軟有力，到了此時，反而不覺有異。他平生見事極快，即使老弱多病，心機仍然靈敏，一瞧四周，頓時明白幾分，“嘿”了一聲，舉目掃去，人群癱倒一片，衝大師白衣卓立，格外惹眼。兩人目光交代，衝大師微微一笑，眼裡大有嘲弄神情。

“好！”沉寂半晌，朱元璋終究開口，目光轉向寧王，眼角皺紋伸展開來，“十七，你看這一曲如何樣？”

朱元璋眉頭緊皺，回看冷玄。後者盤膝坐下，雙眼緊閉，神采慘白如死，額頭上排泄豆大的汗珠。老天子心往下沉，臉上不動聲色，漸漸說道：“冷玄檢視過這東西，並未發明任何非常。”

“周天靈飛曲？”寧王愣了一下，“冇傳聞過。”轉眼環顧，朱微也是神情利誘，衝大師似笑非笑，冷玄倒是白眉揚起，目光銳箭普通射在樂之揚臉上。

樂之揚左瞧瞧，右看看，東一推，西一拉，古琴放在東南，編鐘放在西北，羯鼓撂在琴桌邊的幾案上，琵琶斜抱在懷，簫管隻手拿定，靠近口邊，細細吹了兩聲，曲調委宛動聽。

晉王不動聲色，喝完杯中之酒，手扶桌案站起家來，笑嘻嘻拱手說道：“父皇包涵，孩兒獲咎了。”

世人都被這響聲鎮住，朱元璋也禁不住直起家來，老眼一掃渾濁，變得冷峻逼人，直勾勾望著昌隆笙，透暴露一絲驚奇神情。

冷玄回聲一震，雙目陡張，死死瞪著衝大師，眸子輪轉數下，忽又寂然閉上。

“猖獗！”晉王胖圓的麵孔漲紅髮紫，“你敢說我對父皇倒黴？”

敲打十餘下，樂之揚順手一挑，羯鼓繞身飛舞，雙腳連番迭起，不時踢打編鐘。跟著簫管一轉，騰出一隻左手，風掃殘雲般拂掃古琴，琴聲婉轉安閒，彷彿水流雲飛普通。

朱微嗜樂如命，聞言忙說：“父皇，您若不聽，豈不孤負了三哥一番孝心？大元亡國，壞在昏君佞臣，跟樂器又有甚麼相乾？”

朱元璋看她一眼，冷冷道：“我懂你的心機，不就想聽個新奇兒麼？”朱微被他說中間思，麪皮微紅，低頭不語。朱元璋見她絕望，心生不忍，歎道：“罷了，如你所願，聽一聽也無妨。”

不待世人緩過神來，衝大師腳踏手落，吹奏起《霓裳羽衣曲》，此曲原非中原曲目，出自天竺，彆名《婆羅門舞》，後經唐明皇用太常刻石之法變動清算，故而有中國之名，無中國之實，超脫曠達，大有胡風。昌隆笙西洋樂器，吹奏天竺之曲，當真再也合適不過。

“仙長不曉得麼？”寧王深感驚奇，“大會端方，隻能合奏，不能合奏。”

衝大師揚起臉來，看了看天，落日西下，雲如火燒，不知不覺，“樂道大會”已經比了整整一日。他複又低頭，風箱挪到腳下，右腳一踩一抬，雙手同時落下，一刹時按下數枚按鍵，一串聲音從木櫃深處收回，昂揚宏勁，空靈悠遠，如梵唱、似神諭，彷彿西天雷音，又似萬裡長風從九霄之上奔馳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