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統三年（公元537年）－夏[第2頁/共4頁]

他似是表情很好，笑著說：“都起來吧。感激各位女眷肯賞光前來為荊室祝壽。”

那日他彷彿言外成心，也不知這般大張旗鼓地要乾些甚麼。

若不是她，我本日怎會坐在這聆音苑的宴廳上，享儘人間繁華。

她神采驀地慘白，正要開口說甚麼，眉生和帶去的幾個侍從倉促出去。

宇文泰著玄色右衽寬袖正裝，戴著烏色小冠，行動沉穩地走出去，目不斜視，直走到上座，在我身邊坐下。

我嘲笑了一下，問：“何為怪疾？”

我看了她一眼。她那精美的臉，連惶發急張的時候，都那麼美。

走過盤曲的遊廊，見宇文泰身邊的近侍劈麵倉促走來，手中捧著一柄劍。

對，那日大雨滂湃，我手仞仇敵。確是一場暴虐辣的稱心恩仇。

眉生會心，倉促去了。

已是兩邊心知肚明的血海深仇，何必持續虛與委蛇。

眉生跪鄙人麵，說：“稟夫人，已經查清楚了。賀拔將軍的正妻賀蘭氏於四個月前的一天深夜突發怪疾暴斃而亡。”

劍裂完璧，靜海揚波。

何故在如許的場合，提起這麼一件不應時宜的事情？

聽姚氏說，宇文泰給長安城裡統統四品以上的官員家中都發了帖子，聘請女眷前來壽宴。

那日在興關街上，他麵色黑沉，話說得一字一句：“我會讓你都還給她。”

從內裡顫顫走出去一個五六十的老嫗，跪下說：“奴婢是馮氏。賀蘭氏是奴婢從小帶大，嫁到賀拔氏家中奴婢也一向相隨。她——”她抬起家子，一指徐氏，咬牙切齒地說：“自從賀拔將軍納她為妾，她整日在賀拔將軍麵前教唆誹謗，頻頻要賀拔將軍將我家娘子遣出，扶她為正妻。賀拔將軍不允，她竟下了毒手！”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服飾，雖珠玉燦燦，環珮鐺鐺，卻不過是華貴的服裳，不是命婦的品服。她還未被封命婦。

我一如萬千苦海眾生，多情自困。這大德誦經加持過的菩提子整日摸在手中也未能幫我超脫一分一毫，儘是涼涼的嘲弄。淺顯血肉的人生，在這苦海塵凡中縱情翻滾，慾念膠葛，萬劫不複。

我一向走到正中的上座，落座，說：“諸位辛苦了，都退席吧。”

她神采驀地一變，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說：“你竟如此暴虐。”

但既是特地遣人來給我，自是有他的意義。他是那樣一小我，凡事未幾解釋，統統儘在他胸中。事光臨頭，天然水到渠成。

她大抵是第一次見到當朝丞相。她大抵也記起了那日興關街上，站在我身後的阿誰敞領辮髮的被她輕鄙過的鮮卑人。

我輕聲對他說：“你如何來了？”

突發怪疾？

宇文泰特地來這一趟，要讓徐氏惶恐不安，不讓我先輸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