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大統三年(公元537年)-夏[第3頁/共4頁]
另有多少汙爛的事情,藏在這雲香鬢影當中?
我輕聲對他說:“你如何來了?”
眉生接著說:“現在有賀蘭氏昔日的乳母馮氏願為證人,指證徐氏毒殺賀蘭氏。”
他特地來為我撐這場麵,向世人明示對我的愛重。用心良苦。
呀,她已是正妻了。昔年在她家府上的小園中,她說,先謀得一個位子,再緩緩圖之。看來賀拔勝正妻之位,她還真的圖上了。
我一如萬千苦海眾生,多情自困。這大德誦經加持過的菩提子整日摸在手中也未能幫我超脫一分一毫,儘是涼涼的嘲弄。淺顯血肉的人生,在這苦海塵凡中縱情翻滾,慾念膠葛,萬劫不複。
那徐氏卻萬分惶恐,尖聲叫道:“那藥確是我求了名醫的!你怎可藉此嫁禍給我?!”
註釋:
眉生會心,倉促去了。
她大抵是第一次見到當朝丞相。她大抵也記起了那日興關街上,站在我身後的阿誰敞領辮髮的被她輕鄙過的鮮卑人。
昂首看去,那銀杏樹葉隨風輕擺,晃得那月光也搖搖擺晃。晃在地上,晃在不遠處的一汪池水之上,粼粼閃光。
我一一掃過世人的臉。有人驚奇,有人迷惑,有人錯愕。
當日縱身跳下情海,不過想和他相愛膠葛,存亡非論。哪想到誤摻了另一小我出去,亂了統統方寸。
她高高墊著弊髻,插白玉釵金步搖。穿戴對襟大袖襦裙,白衣緋裳,胸前掛著一串珍珠鏈,一顆顆滾圓。在燭光映照下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我看了一眼她身上的服飾,雖珠玉燦燦,環珮鐺鐺,卻不過是華貴的服裳,不是命婦的品服。她還未被封命婦。
這挑釁勾起我滿腔肝火。若不是她,若不是她心機算儘,將秋彤安排擠去,現在我和獨孤公子已是伉儷,膝下另有一個已經三歲的兒子。天井深深,光陰和暖。
宇文泰著玄色右衽寬袖正裝,戴著烏色小冠,行動沉穩地走出去,目不斜視,直走到上座,在我身邊坐下。
劍裂完璧,靜海揚波。
徐氏見我低頭不語,覺得戳中我的苦衷,對勁地說:“現在隻剩秋彤在他後院裡。就算我得不到,你也甚麼都得不到。”
她神采驀地一變,向後退了一步,不敢置信地說:“你竟如此暴虐。”
聽姚氏說,宇文泰給長安城裡統統四品以上的官員家中都發了帖子,聘請女眷前來壽宴。
必是在想,也不過是追富逐貴的女子,撇下客居建康杳無歸期的戀人,轉投當朝權臣的度量。
突發怪疾?
我嘲笑了一下,問:“何為怪疾?”
馮氏將臉轉向我,接著說:“那天早上我像平常一樣出來奉侍娘子吃藥。那幾日娘子吃了徐氏送來的藥並不見好,反而精力每況愈下。我正想勸她不要再喝了。哪曉得出來以後,看到……看到娘子已死去多時,口鼻中皆是黑血,胸口頸間抓滿了血痕!!半夜無人……她死得有多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