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秋[第1頁/共4頁]
我苦笑一下,低頭悄悄說:“我哪有甚麼事情是如願的。”
黑獺?那便是昨晚阿誰宇文泰。我茫然地搖點頭:“我是昨晚才第一次見他。”
莫像那些終老、病死於此的姐妹,草蓆一卷,一輛牛車拖到亂葬崗隨便丟棄。
我心中一顫。昨夜說的事情,他真的去做了。
還能如何?從這春熙樓出去,在一個不管甚麼人家求得一個妾位,已算功德美滿了。今後也是一心隻奉養一個男人,不消再做迎來送往的活動。
我雙手捂住臉,竟冇法出聲。
他隻來了一次,已坊間留名。
我心一跳。是偶合嗎?還是冥冥當中有甚麼力量在牽引?何故我在夢中會喚出他疇前的名?
霜娘兀自喋喋不休:“你大抵不曉得,我已探聽過,那獨孤郎君家裡是鮮卑的貴族,六鎮暴動時從武川那邊過來的。現在在葛榮部下,傳聞在軍中非常勇猛善戰,頗得葛榮賞識。因為人長得好又有才氣,大師都喚他獨孤郎。看他那模樣,將來扶搖直上鵬程萬裡也未可知呢。你如果攀上了他……”她舉頭看看這屋子,暴露虛假又純熟的笑容:“隻怕我這小小的春熙樓,也要靠你提攜了。”
――我是愛上他了!他還冇有一個轉頭,那萬丈絕壁,我就跳了!!
“或許是偶合吧。”我伸手挽了挽狼藉的髮髻。昨夜和衣睡下,連髮簪都未取下,現在鬆鬆掛在頭上,蓬頭垢麵,不堪與他相見。
“如願?”我為何會喚這個詞?雖人生莫不以如願為樂事,然我的人生哪有甚麼如願可談?不談也罷,這如願二字,我是向來不去想的。
“墨離,於他們是情,於我們是恨。你記好了。”
我驚奇,漸覺麵龐熾熱,已不敢抬眼看他。渾身汙垢的風塵女子,何故讓他輕挽髮絲?
隻是這一顆心沉沉一墜,又忽的飛起來了。砰砰亂闖著,要炸開普通疼得新鮮。
他的老婆,必同他一樣,朱門高地,錦衣華服。
驀地醒轉,窗外天氣已發白。他衣冠嚴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過窗格的雕花看著內裡拂曉的風景。一動不動,微曦晨光為他鑲上敞亮的表麵,如同一尊寂靜的雕像。
秋苓阿姊麵帶憂色,來了以後同我酬酢幾句,隨即問道:“我傳聞你第一夜以後就被獨孤郎君包辦了?”
她翩然拜彆。我目瞪口呆。
這一夜我和衣睡下,夢境裡如絲縷海藻般膠葛著的都是他的模樣。光怪陸離。
“情?”秋苓阿姊揚起臉,不知在看些甚麼,眼下卻出現一陣晶亮的光,“情與我們實在是豪侈。想都不要想的。不過是藉著還豐年青的臉和身材,儘力求一個身後安葬的方寸之地。”
我們這平生,被人買來賣去,同那豬狗牛羊也冇甚麼分歧,都算不得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