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武泰元年(公元528年)-秋[第3頁/共4頁]
再有一個月……一個月以後,我當如何呢?
這要如何說?便是真的做了,又要如何說?我唯恐被她看破,垂首不語。
我的心也一每天涼了。他說他還會來,但是卻再冇來過。
他問:“你疇前熟諳黑獺?”
霜娘見我懨懨無神,起家捂嘴笑著說道:“好了,看你冇甚麼精力,約莫是累了吧?你且歇息。他不來,我不會來找你的。”
霜娘見我非常,問:“你如何了?”
我們這平生,被人買來賣去,同那豬狗牛羊也冇甚麼分歧,都算不得人的。
他的手指冰冷的。亦或是我的臉頰燒得太燙。
驀地醒轉,窗外天氣已發白。他衣冠嚴整,坐在窗前的椅子上透過窗格的雕花看著內裡拂曉的風景。一動不動,微曦晨光為他鑲上敞亮的表麵,如同一尊寂靜的雕像。
“或許是偶合吧。”我伸手挽了挽狼藉的髮髻。昨夜和衣睡下,連髮簪都未取下,現在鬆鬆掛在頭上,蓬頭垢麵,不堪與他相見。
而我如許的人,又如何有資格期望他的流連?我如何能不自量力地問出如許的話!
還能如何?從這春熙樓出去,在一個不管甚麼人家求得一個妾位,已算功德美滿了。今後也是一心隻奉養一個男人,不消再做迎來送往的活動。
她對我說:“墨離,你可知麼?我疇前也像你這般,有一個郎君一買就是三年。我癡敬愛他,但是他三年冇到就分開定州去長安了,霜娘便連那交了三年的銀子都不算了。”
被問到煩惱事,我有些難堪,半低著頭絞動手中的帕子說:“我那裡曉得他的心機?”
不久,霜娘排闥出去,也不說話,也不看我,直直走向床邊,一手翻開已失卻餘溫的被褥,見到那上麵幾點已經發暗的紅色,沉默半天,纔回過甚來對我說:“昨夜如何?”
如許想來,嫁人又有甚麼好。不過是走到一處或豪華或粗陋的深宅裡,守著平生的孤單和荒涼。
三個月……他買下我三個月……如果他再給多一些,是不是能夠買下一年半載?那麼比再多一些更多呢?更多更多呢?
的確太遠了。不但她說的遠,就是我方纔想的,也太遠太遠了。平生一世……隻怕三個月後,隻怕今晨以後,便再也見不到他了。
我曾奉侍過她幾個月,她是那些姊姊中間脾氣最和順的一個,從冇有吵架過我。是以在這裡,我是從內心敬愛著她的。她也是漢人,是被留在了江北的那些不幸庶族的後嗣。
他不過是偶一慈悲,我卻不能自拔了。我又憑甚麼問如許的話?連床笫都未與他奉養,竟就妄圖著他的流連。他莫非不會以為我一心攀附今後難以脫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