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天不作負[第1頁/共4頁]
美郎君拖著倦怠的身軀鑽入車中,眯眼看向簾外雨霧,機會大巧也不巧,祖氏剛好便撞在土斷行嚴之時,而沛郡劉熏也剛巧而來,本身已然竭儘儘力,現在,唯有一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但是,莫論如何,美郎君皆要回返婁縣,不為彆的,但為臨走時,祖盛的眼睛……那眼裡,唯有信賴……
陸老沉默半晌,低聲道:“昔年,二郎君迎戰蜀中劉備,初戰不敵而節節敗退,江東豪傑皆驚,瞠目竊指二郎君。二郎君談笑自如,不與辯論,卻於一朝之間,儘破劉軍於陣前。老仆幼時,曾聞二郎君言,真豪傑爾,當直立於山顛,自行其言,何需與凡夫螟蛉作解!”
一個時候後。
眉頭漸皺,漸舒,意猶難決。
長長吐出一口氣,闊步走向雨中。
陸老垂首於案側。
細雨漸作簾,撐著桐油鐙,踏著烏木屐,跨過華榕樹。
“妙哉!”黑八哥讚道。
來福問道:“小郎君,現下又去哪?”
“婁縣!”
“劉郎君,且稍待……”
……
廊角行來一婢,麵善,是顧薈蔚的貼身近婢,左手拿著桐油鐙,右手提著食盒。
美郎君站在車轅上,回望煙雨中的陸氏莊園,劍眉緊皺。
陸曄左臉微皺,淡聲道:“舒窈乃是吳郡的高傲,汝乃何人?”
駱隆轉過甚來,凝睇月下的婢女,歎道:“汝已老,吾已將老。”
“呼……”
劉濃闔首道:“陸老,並非劉濃食言,實乃事出有因!”說著,從懷中陶出一物,辯模樣好似青竹短笛,但又似是而非,更像是小童的吹笛玩物。
天上一輪月,地下兩孤影。
婢女好似曉得他會如許說,彎嘴笑道:“小娘子言:鐙之一物,於頂之上,雖僅籠三尺方園,但足以遮風擋雨,切不成輕棄。”
春雨淅瀝,不作串,反似蓬。
一聲雞啼,車走陸氏,再見華榕。
但見其掂足翹首,俯仰多姿,恰是《鴝鵒舞》。
劉濃攬手於眉,沉沉一個長揖,朗聲道:“為救老友而來……”
年近半百的婢女沉默不言,將鳥籠放在草叢中,伸手拍了拍掌,便有小婢呈上飲品。
“撲通……”
很久很久,舞畢,對著潭中月感喟。
陸曄斜抬著眼,瞅了劉濃一眼,淡聲道:“我識得你,華亭的美郎君,坐吧。”說著,漫不經心的指了指某處。
冷月綻魂,舞影龐雜,跳舞的人披頭披髮不若飛天鴻鵠,反似落水幽魂,而他卻涓滴也不在乎,麵上神情極其正然,揮動著長袖,時爾對影作憐,倏爾斜望蒼月,仿似心魂杳遠不成覓。這一刻,他好似伶仃於蒼山之顛、朝暮飲霜雪,又若單身於枯井當中,正昂首望月。
劉濃回身便走,過分倉促,即便他舌綻蓮花,縱使此事天衣無縫,但他畢竟未能讓陸曄當即便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