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情（11）[第1頁/共3頁]

陳淑彥偷眼瞅瞅這位事事都發怵的丈夫，羞紅的臉上，泛出一絲無可何如的苦笑。

“那好哇！”陳淑彥說，“有你陪著，免得我一起上悶得慌呢！但是，明天冇有小汽車了，我們得走著去，你行嗎？”

姑媽風風火火地就往上房跑，“新月她媽！你去瞧瞧，這孩子腦門燙人，是不是……？”

“瞧瞧，冇有淑彥提示，你把自個兒的事兒都忘了。”姑媽嘮叨著，伸過手，撫著她的臉，“喲，你如何這麼燙啊？著涼了？”

冷靜地回到西配房，和衣躺在床上。她累了，困了。明天的奔波，昨夜的失眠，現在才俄然感到了疲憊。她甚麼也不想了，昏昏睡去。

淑彥承諾著，不無遺憾地看了新月一眼，就跟著她的兄弟，偕同她的丈夫，帶了“回門禮”往外走。天星穿戴那一身不大天然的中山裝，臉上說不清是甚麼神采，低著頭，手裡提著禮盒出門去，那倒掛在手裡的兩隻活雞，掙紮著，撲棱著翅膀。

姑媽忙笑著說：“新月呀，昨兒個，你不是去迎了親嗎？為你哥、你嫂子，也儘了心了，受了累了，今兒就在家歇著吧！”她彷彿看出了新月不歡暢，成心說了個笑話兒：“今兒這‘回門’是淑彥的事兒，趕明兒你出了門子，才該你‘回門’呢！”

送走了新人，韓太太滿心歡樂地回到喜棚下，像還冇有過完癮似的坐在那兒，端起兒媳婦給她沏的那碗蓋碗茶，拈起蓋兒，拂了拂茶葉，香香地抿了一口，透透地舒了一口氣：“托*主！這樁喪事兒總算辦得圓美滿滿，我這苦衷就全冇了！”

不知在甚麼時候，姑媽把她喚醒了。醒來使她感到空落，感到孤寂。

“哥，你如何連這麼點兒勇氣都冇有啊？”新月替哥哥焦急，笑著說，“是不是怕見人？不美意義？冇乾係，我陪你去！哎，淑彥……嫂子，如何樣？”

韓子奇畢竟是個男人，他冇有留意老婆的話傷了女兒的心，也冇認識到女兒心中想些甚麼，就說：“好吧，好吧，兩人快去吧！淑彥哪，見了你的父母，替我問候！”

次日絕早，陳淑彥的兄弟來了，照老端方來送“開門禮”。這禮，應裝在食盒以內，或一架，或兩架，每架由兩人抬著送來。陳家諸事從簡，便讓大小子提著來了，進門道“唔吧哩克”，韓太太帶領百口，熱忱歡迎。禮盒讓姑媽收進廚房，內裡裝著子孫餑餑、長命麵、蒸食、紅棗、茶葉、牛羊肉。姑媽將長命麵少量，煮了，送入新房，請新人食用，實在並不真吃，安排罷了。陳淑彥梳洗已畢，便到喜棚下向公公、婆婆、姑媽以及小姑新月，一一奉獻蓋碗茶，並分送由孃家帶來的“開箱禮”：送給公公一支筆，送給婆婆一雙襪子，送給姑媽一條手絹，送給新月的是一塊噴香的香皂……都歡樂得了不得。這禮不拘厚薄，但卻不成免，即所謂“分大小”的典禮。實在陳淑彥在西配房住了數月，把居家的“大小”早已分得清清楚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