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第1頁/共3頁]

舊光陰又返來，民國或更早……20世紀70年代的舊巷，“□□”的餘幸，長滿厚厚的苔蘚，馬頭牆上荒草叢生，古城牆磚石厚重，芰荷勾角鐵畫斑紋的瓦當，你不細看，它就已藏在你懷舊的認識裡，但是有一天它會消逝。

京劇荀派初創人荀慧生的記載片播放時，我著意看了一下，他的藝術之路令人戀慕，民國的秋波。

以藝術為生命的人，在當今的社會已未幾見了。何況詩書畫相伴平生，隻為加強涵養，增加唱戲時的秘聞。

當年言慧珠就是在風雨如晦的日子，被父親言菊朋站在簷下教唱：“一輪明月照窗下，陳宮心中亂如麻……”

我們在庸碌的餬口和世俗的代價觀裡輕易偷生，如許明麗的眼睛早就被怠倦的眼睛代替。而荀慧生的眼睛畢生都傲視生姿。

這浮華的世，鼓譟的白天，夜深沉啊，那一方戲台，無跡可尋，我卻在一些錄製粗糙的舊灌音帶裡尋到了昔日風騷。

可我喜好六十歲的梅先生扮二八才子，仍然嬌媚多情，轉頭，流盼，一份文明之韻竟勝卻當年。安閒之韻，把光陰輕拈在指尖調笑又調笑，京戲是老而彌醇的。

四十多年不間斷用羊毫寫日記，故後日記被清算成書。拜吳昌碩等大師為師，學畫，每天以畫為日記，對峙四十多年，光是那些用小楷寫得端端方正的日記本封麵，就令人戀慕。

“管他憑麼掙紮？”

苦楚蒼勁的歌聲映照出蒼茫雨天，以及很多年後的蒼茫雨天。唱鬚生的言菊朋四十歲後嗓子壞了，改走精美纖巧、講究神韻的門路。

你觸不到它的遠，摸不到它的高。雲頭在上，風在遠風以外。

《散花》裡那支《風吹荷葉煞》：

莽靈山藤牽蔓掛，作踐了幾領□□……任憑我三昧罷、遊戲毗耶。百般生也滅也迷也悟也，管他憑麼掙紮，著了說話筆墨須差。

調子清冷得如荷上之露，是煮沸的草藥，敷著你那些安閒不了的創口。你還不曉得安閒是甚麼嗎？這夜啊，竟有那般深的感激令人泫然涕淚，莫辨悲喜。

荀慧生的兒媳已經很老了，她出來講故翁的舊事。穿戴麵子，化著就是年青女孩也不成能化的盛飾，濃如京戲舞台上的旦角。眉長長描了下去，嘴鮮紅，固然難見斑斕，卻昌大而雍容――在一個把盛飾當作出鏡風俗的人家裡，本身透出的就是水袖翻飛裡的雲容水貌。

我揹著書包自馬頭牆下顛末，《玉堂春》尖著嗓子繞著城牆扭轉，餘音嫋嫋，不斷如縷，冇有停止，彷彿一個線性標記。

梅蘭芳：風吹荷葉煞

荀派紅娘非常活潑活潑，比崔鶯鶯呆呆坐在那兒標緻多了。

身形如燕，扭轉翻飛，衣袂翩翩。男旦眼睛裡有練習出來的比女人還媚的媚態，如許的媚態畢生伴著一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