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鴻[第2頁/共4頁]

很少聽她唱曲，子歌一向覺得是她的音色不佳。冇有想到，這曲中的跌宕起伏，經她略帶沙啞的嗓音唱出，平增了幾分情韻。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徊蓮破浪，混亂雪縈風。”

本日，子歌固然滿腹迷惑，但見娘如此倦怠，她便不肯再問。

“娘。”

吵雜的人群跟著她的登台而垂垂溫馨下來。她站在台中心，微側著臉，半是倨傲，半是冷酷地傲視著眾生。

“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如果曉珠明又定，一發展對水精盤。”

“歌兒，如何在這裡坐著發楞？被你娘罰了嗎？”未見其人，先聞其聲，趙姨娘開朗凶暴的笑聲隔著房門都能聞聲。她身著大紅鏤金挑線紗裙，風塵仆仆地走來。

一曲唱罷，娘卻悄悄歎了口氣，將樂譜徑直地翻了疇昔。姐姐們見她麵色愁悶，都冇再出聲。子歌想起昨夜娘寫的字，到“已是十年蹤跡十年心”時，筆鋒裡早已失了力度，變得荏弱而哀怨。剋日舊疾複發，恐怕也是愁思過量而至。

“翩如蘭苕翠，婉如遊龍舉。越豔罷前溪，吳姬停白紵。”

紅裳神采慘白，倔強地抿著雙唇，“紅裳寧肯老死樂坊，也不委身無情之人。”

“姨娘，你若直言那是趙公子，想必她也不會同意去的。”她冷冷地說道。

孃的聲音幽幽響起，伴著幾聲輕咳。

屋後的竹林裡有一池碧綠的泉水，幽草澗邊生，上有黃鸝長鳴，讓人渾然忘世。娘站在泉邊，淡淡地凝睇著泉眼處的高低浮動的遊魚。她身著淺藍色襦裙，身形纖細薄弱，如臨江仙子，謝伯伯站在她身側，目光沉沉地諦視著她。

柳腰輕擺，她跟著笛音緩緩起舞，裙裾搖擺，美不堪收。

謝伯伯上前一步，果斷地說道：“允不悔。提攜之恩，冇齒難忘，我隻恨當初冇能救得……”

這東風十裡常日熱熱烈鬨，人往人來，一朝有難，大師便是作鳥雀散。人前笑意盈盈，曲終人散，倒是各自有苦衷牽腸掛肚。想來人間哪有李義山所描畫的瑤池，不過是世人藉著冠冕堂皇的幌子，行那不堪入目標事罷了。

“幾經疆場變朝堂，現在另有多少人能記得那些前塵舊事呢……”

娘回眸望向他，眼裡瑩瑩有淚光。

水袖翻動，她翩然點動著足尖，如鴻雁在空中遨遊。

將娘安設好以後，子歌送謝伯伯和謝邈出了門。返來時路過紅裳屋前，見她的屋門還是半掩著，燭火微亮。透過門縫，子歌模糊瞥見紅裳倚窗而立，紅板之聲迴盪在沉寂的夜裡，她的神采也是寂寂的。

“二十多年了，當初姐姐調你離京，你可曾有怨？”

娘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彷彿被震驚了苦衷，她的咳嗽更加狠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