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驚鴻[第2頁/共4頁]

娘回眸望向他，眼裡瑩瑩有淚光。

本日，子歌固然滿腹迷惑，但見娘如此倦怠，她便不肯再問。

本日，紅裳彷彿是誌在頭彩。她身著碧綠舞衣，裙裾曳地，傲視生姿。長鬢如雲衣似霧，錦茵羅薦承輕步。子歌拿著一支白玉笛，站在簾幕後不動聲色地窺望著。

“姐姐多年恩典，宛兒無覺得報，願能保楊家血脈不竭，姐姐泉下有知，當能走好。”

子歌的腦海中俄然閃過一個畫麵：巍巍宮牆前，火海滔天，有人尖叫，有人馳驅相告，她站在孃的身後，驚駭地看著淚流滿麵的娘端方地向著宮牆磕了三個頭。

趙姨娘正要再說些甚麼，紅裳俄然呈現了，她已換去洛神的衣衫，妝容未卸，看起來還是清麗脫俗。

“允無怨。”

水袖翻動，她翩然點動著足尖，如鴻雁在空中遨遊。

將娘安設好以後，子歌送謝伯伯和謝邈出了門。返來時路過紅裳屋前，見她的屋門還是半掩著，燭火微亮。透過門縫，子歌模糊瞥見紅裳倚窗而立，紅板之聲迴盪在沉寂的夜裡，她的神采也是寂寂的。

趙姨娘麵含笑意，語氣倒是不容推讓。子歌隻得承諾。回望配房，歌女們已開端唱《水調歌頭》，娘看著窗外春光，隻留下一個薄弱的背影。

“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徊蓮破浪，混亂雪縈風。”

娘一貫有惜花之心，到了這蒲月石榴將黃花欲落的時候，她總會將殘花細細拾了，晾乾做貼身香袋。現在她常常咳嗽，愈發肥胖，兩頰微紅，既有傾國傾城之貌，無法卻攤上了多愁多病的身。

子歌和謝邈略一對視，皆放慢了腳步，悄悄地看著兩人如畫般的背影。

“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如果曉珠明又定，一發展對水精盤。”

子歌適時地上前，將大麾披在孃的肩上，她的神采慘白，手心冰冷。謝伯伯的臉上也閃過一絲痛心的神采。

“彆再說了。”

“紅裳的驚鴻舞開牌，你為她譜了曲，乾脆也為她吹笛吧。”

“星沉海底當窗見，雨過河源隔座看。如果曉珠明又定，一發展對水精盤。”

孃的聲音幽幽響起，伴著幾聲輕咳。

這些年來，幸有謝伯伯照拂，家中統統安好。他待子歌一貫親熱，在子歌的內心，他是如叔父般的存在，娘也敬他如長兄。但子歌曉得，他看孃的眼神裡，總有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義。

西街？那離樂坊不過幾幢樓之隔，難怪四周聲音如此喧鬨。子歌回身回後院，想找娘問清楚此事。謝邈緊跟在身側，為她擋開惶恐的行人。

吵雜的人群跟著她的登台而垂垂溫馨下來。她站在台中心，微側著臉，半是倨傲，半是冷酷地傲視著眾生。

“幾經疆場變朝堂，現在另有多少人能記得那些前塵舊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