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秋[第1頁/共4頁]

何湛有些艱钜地喘氣著，重重光影疊在他的麵前，讓人分不清何為虛幻何為實際。他淡青色的長袍落滿了月光，青蓮紋上染上一層薄霜。

若不是跟從寧晉幾世，何湛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明白甚麼叫活在水深熾熱當中――受人間磨難，然後無聲無息地死去，冇有人記得他，冇有人曉得他曾經在這個天下存在過。何湛不自發地揉了揉寧晉的頭髮，感喟道：“今後三叔的東西就是你的，三叔有的東西，你都會有。”

“三叔，您這是...”

何湛再回身看寧晉的時候，寧晉已經端坐在小書案旁安溫馨靜地謄寫《恪聿通鑒》。天氣漸暗，何湛怕他傷眼，挑了盞明燈台擺到書案上。寧晉發覺燭光，衝著何湛微微一笑，道：“感謝三叔。”

寧晉抿著唇低下頭，像是接管了他的話。福全見寧晉還算靈巧，也不敢再決計刁難，轉而走向書房中。福全見何湛在清閒椅上睡得極香，悄悄喚了聲：“三少爺？三少爺？”他碰了碰何湛的手臂。

這都是債，他就是來還債的。

“下去罷。”

何湛施施然往桌上走去，將青蝦和雪菜端出來，又盛了一碗玉白羹，表示寧晉坐下。寧晉隻聽話做事，從未幾說。福全見寧晉竟然真敢坐下，氣得瞪了瞪眼睛，何湛這才理睬福全：“捱了板子就好好療養，這幾日不消你來當值了。”

寧晉將玉白羹喝得乾清乾淨，何湛冇甚麼胃口，隻在中間飲茶看著他吃。寧晉怯怯地扣問他：“三叔不吃麼？”

寧晉悄悄拍了拍何湛的背，問：“三叔是不舒暢麼？”

寧晉抿了抿唇，低頭喝了一口羹湯。蛋花的鹹香在他齒間溢開，他從未喝過這麼好喝的羹湯。他的眼睛被蒸騰的熱氣熏得又疼又熱，卻又不敢墮淚。

何湛對勁地點點頭，去書架子上挑了個孤本，本身悠然地躺到紅藤木的清閒椅上安閒去了。

“抄書？”

福全被莫名其妙地擋開，心中微有些不爽，他瞥見何湛已迷含混糊展開眼，也不好對寧晉發作。

“誰趕你走了？”何湛哭笑不得，說，“我房中另有些傷藥，自個兒去拿，養好了傷就從速返來。寧晉的居處由你辦理，他是我請來的客人，你萬不能怠慢。”

寧晉用小手扯了扯何湛的衣袖，喏聲道：“三爺，我冇事。”何湛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笑道：“都說了，今後叫三叔就成。是我管束下人無方，讓你等那麼久。用飯了嗎？”

庭外的桂樹影漸漸爬上窗欞，夜裡涼涼的風穿堂而過，拂開攤在何湛身上的冊頁。他窩在清閒椅上，不知何時已經睡著了。書房內盈滿了祥寧的燭光，寧晉聞聲冊頁翻動的微響，頓了寫字的筆。他跳下椅子，悄悄地合上窗扇，以後又躡手躡腳地將他一向披著的外袍搭在何湛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