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1頁/共4頁]
寶釵點頭道:“我這般做,也恰是為了母親和薛家好的一片孝心。此事倒是問心無愧。隻是這裡頭的意義,現在還看不大出來,也許要好久今後才曉得。母親現曉得了,不免指責於我,但她遲早總會明白的。正所謂‘周公驚駭流言日,王莽謙恭未篡時。’我現在受點委曲,又有甚麼呢。現在獨一憂愁的是,若送你出了薛家,雖可托人照顧,要緊事仍要自個兒拿主張,撐起流派的,總要學那小戶人家的女人,到處拋頭露麵,日夜勞累。你天生這副模樣,又自幼風俗了彆人拿主張的。隻怕你捱不住苦,或是難以自主,或是被人誘騙了,這豈不是一片美意反倒坑害了你?故而我纔拿定了主張,必然要逼著你自個兒說留或不留。不為彆的,為的就是要果斷你的心,將來縱使碰到難處也可咬著牙挺疇昔。”
鶯兒在一旁聽了,不忿道:“依你這般說,倒像是在抱怨女人了。我說句大實話,就算你不給大爺,莫非還能悠長地跟著女人一輩子,莫非你就不嫁人?”
香菱聽了,天然是千恩萬謝,堅信不疑的。寶釵又和她說了一陣子話,就歸去了,暗裡裡自去調兵遣將,將諸事安排安妥。
香菱含淚道:“為何女人非要我自個兒拿主張?從我小時候起,凡事皆由彆人做主,日日遭人吵架,可曾自個兒拿過甚麼主張?直到來了女人這裡,才過了幾年舒坦的日子,少不得事事都聽女人的。倘若女人真要問我的主張,我並不想成大爺的人,隻想平生一世奉侍女人,長悠長久地和女人在一起,女人肯嗎?”
香菱自昨夜被薛阿姨逼著應允了配給薛蟠為妾之事,心中煩悶不已,卻又無處可訴,是以深夜在外頭盤桓,恍忽不知該如何是好。厥後受了風寒,不免更加胡思亂想,疑神疑鬼,想起連寶釵都放棄了她,固然能諒解寶釵的難處,卻還是感覺非常委曲,乃至也曾想著:就這麼生一場病冇了,也就一了百了清淨了。現在寶釵竟親身來看她,又說出如許一番梯己話來,是本身再意想不到的,少不得欣喜莫名,連連道:“女人放心,我是不怕苦的。前些日子女人曾說過能夠要我搬出去住,我就開端悄悄留意紡績井臼諸事,厥後大爺發了誓,這才罷了。當然有所陌生,現在仍舊重新提起來,倒也不費事。”
薛阿姨聽得驚奇,忙問是何心願,香菱就說,她幼時被柺子拐賣,當日曾做了一個夢,夢裡夢見一名菩薩,點撥於她,說他年若能得嫁快意郎君,必定到菩薩麵前還願,許以厚酬。
寶釵想到薛阿姨主張,竟以為薛蟠現在混鬨,是身邊冇有知心人的原因,盼望香菱能勸著他好,不覺苦笑。再想起昨夜阿誰嚇人的夢,緩緩吐出一口氣,向著香菱道:“你想的當然有幾分事理,隻是仍舊不敷。你在我們家裡,雖是個丫頭,但每日裡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一應重活,不消你脫手,自有婆子小廝小丫環們搶著,日裡吃的穿的,都是那莊子裡的平頭百姓享用不到的。常日裡做好了分內的事,仍有大把的時候,或和姐妹們玩鬨玩耍,或在房裡讀書識字,多麼清淨?如果出了這梨香院,凡事皆要本身策劃,少不得事事都要親力親為的。即使托了人照顧,但鄉間人們隻怕甚麼見地,一貫摔打慣了,那裡能照顧你妥當?何況你又是天生這副模樣,如果不慎被外人瞧見了,恐怕有那不開眼的敢打你的主張,冇了薛產業你背景,又如何是好?”